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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雨天有个约会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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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丽华有个约会。
  我和妻说我要上书店看书去。
  妻洗着碗,回答着哦。
  妻并不知道。她是个好骗的人,因为她只相信美好的事物。好像老王有了外遇,我与妻遇上了,妻倒不敢正眼看人,只会说:“怎么会?怎么会?”
  我到了丽华,那是以前我和茹常来的地儿。
  丽华重新装修过了,什么东西都做得特糙,现在的人要返朴归真,要那种原始的味道。
  在我看来,仍是喜欢以前那沙发背、小杯子里浸一盏烛光的资产阶级调调。
  茹不知道会不会来。
  我还记得她那副恩断义绝的样子,但脸仍是美丽的,我也仍是喜欢她的。
  社会主义最大的优越性就是女人有法律保证老公只能娶她一个。
  我看天龙八部最大的同感就是形容段誉他爹段正淳的那段,大慨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个花心的人,只是多心而已,但给人的每一颗心都是真挚的。
  我认同这话,因为我想我是这种人。
  有了理论的解释,坐在丽华,我问心无愧地点了以前常喝的菊花茶。茹说那降火。我是无所谓的。
  我仍记得以前给茹的那些信,肉麻得不行,什么天上的每颗星都是我对她的思念之类的,茹倒看得欢欢喜喜。
  但是茹的高兴不正是我的快乐吗?
  现在一歌名叫你欢乐所以我欢乐。我喜欢这话。
  既然人生在社会主义国家里,自然要本本份份的娶一个老婆生一个小孩。大学毕业的时候,在妻与茹之间,我实在矛盾得不行。
  她们都是那么美丽、细致的人,我真的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与她们三人间的和平相处。
  妻可能是没问题的,我想搁古代,就是丈夫娶小老婆她还在那帮忙摆张罗琐碎的那种。
  茹就不行,读了几年书,现代得不行,爱上你了,恨不得把你生吃活咬了再消化了,谁也拿不走最好。
  分手那天,我和茹说:“我是真的爱你。”
  茹答我,“屁。”
  我心情沉重也不由得让她逗乐了,茹是那种骂大街也骂得好听的女孩,我说:“咋这么粗鲁啊,我咋要你?”
  茹气得不行,“啪”地给一五指山,“臭流氓。”
  我让人骂啥都有过,就没听过“臭流氓”这词,一下子就给晾在那。
  茹走远了,我才回过神来,所幸还记得喊一嗓子,“你不信,明年今天我在丽华等你。”
  我这话是有道理的。我不是长性的人,有要说啥话开口就忘了的毛病。茹说我脑筋里少了记性这条线。
  和妻在的日子,我是爱着她的,当然也爱着茹。
  或许茹不在眼前的关系,越发有点牵肠挂肚。
  我不知道茹会不会来。茹是那种快意恩仇的那种人。如果不是新时代,她准一早把我给杀了。
  八点了,我已在喝第四泡茶,茶已开始没了颜色。茹是有仇必报的,我不曾打算茹会准时出现。
  以前,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打零工,谁先收工谁先等,也不必说什么,不见不散是一定的。
  那时的时光好打发,人没来,看看书,做做功课,就是一个小时。
  现在就难点,灯光太暗,打量靓妞也看不清楚。
  妻这会在干什么呢?八成在上网,也可能在拖地。
  说到妻,不能不说她不是温婉贤慧的,所以,人家说,娶妻娶贤。我不知道若当日娶了茹会怎样?日子过得我想不会太好,当然也不会比这会差。但是,茹决不会让我没有名目的单纯出门。
  不过若当日是和妻分手,八成她只会泪眼汪汪瞧得你将她放在心里做这一生的痛。
  或许正是这个缘故,我娶了妻,放弃了茹。
  待应换了壶新茶。我开始想起与茹的第一次见面。
  那是大学五四运动演讲比赛。我是演讲人之一,在后台有一搭没一搭地默诵台词。忽然,听见不远处有一高亢女音,抑扬顿挫、落地有声。
  我一眼望过去,瞧见一美丽女生,面壁而立,念念有词。
  她是那么地美丽,致使我没有原则地在她演讲完毕鼓了掌。谁都知道,我是见色起念。但茹不知道,朝我嫣然一笑。
  最后,茹进入了决赛,我没有。我是无所谓的,但茹很有点过意不去,她那时还是那种纯洁的、以为自己的胜利是建得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思想。我自然假戏真做地扮作落拓状。
  先是同情,后是爱怜,再后来就好上了。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,美得我一天一封情书地送。
  先只是抄点汪国真的什么“你倒映在我的波心”,后来总觉不够真切,就自己操刀豁上了。每颗星星都是我的思念,就是那时的名句之一。另外的名句是:“我愿做你常走的路上的小草,因为能轻拂你的裤脚;我愿做你每日必照的明镜,因为能看见你美丽的容颜;我愿做你身边的无影空气,因为能随时轻吻你的双眼。“这句是送妻的,妻在东郊的大学,这封信现在还是该大学男生的杀手锏之一。女生宿舍下面,偶然还有人拿了这句子在念。
  当时是那么的激情澎湃,忘乎所以。
  或是那时将这生的热情全燃尽了,在后来与妻结了婚的日子里,总觉日子过得平实有余,激情不足。当然,或者与妻淡定的性子有关。
  有时性子来了,和妻说几句俏皮话,妻只会娇嗔一笑,并不和我闹。若是茹,早要死要活地和我闹成一团。
  妻有日在看张爱玲,我就想,妻可能便是我的白玫瑰,茹则是我的红玫瑰。
  只是,妻绝不是衬衫上那粒饭渍,茹也绝不会成了那抹墙上干了的蚊子血。
  茹还是没有来。
  我想我再不能等下去,书店不会那么晚关门,我也不能这么晚放妻一个人在家。
  我决意走了,茹会是那种割袍断义便与你永世不再相见的人。我来,除了想见她,或许更多,只是想证明当日所说绝非谎言。既然我来了,便是意思到了。意思到了,茹来与不来,也不重要了。
  当然,茹来的话,便是锦上添花。
  只是,茹没来。
  我结了帐,跨出门去。春雨绵绵下了起来。
  我竖起大衣的领子,快步往家赶去。
  在这雨天,我还有个约会。



 文章录入:杜斌    责任编辑:杜斌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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